论文：独立调查人网络舆论监督的现状、困境及出路(2)

　　独立调查人发布网络新闻的法律制约

　　互联网的发展极大地改变了传媒环境，影响受众接受信息的习惯。网络成为继报纸、广播、电视三大媒体之后的“第四媒体”。

　　在网络传播时代，独立调查人开始大规模运用网络这一传播工具发表言论和调查结果。根据我国《互联网信息服务管理办法》第四条规定：国家对经营性互联网信息服务实行许可制度；对非经营性互联网信息服务实行备案制度。而博客等个人网络日志，只要通过注册就可以轻松获得，从技术角度上说，几乎掀起了一场全民革命。

　　个人网站、博客的准入门槛较低，但是关于互联网站登载新闻却有着严格的规定。2000年11月8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和信息产业部发布了《互联网站从事登载新闻业务管理暂行规定》（下简称《规定》）。其中，第五条规定，中央新闻单位、中央国家机关各部门新闻单位以及省、自治区、直辖市和省、自治区人民政府所在地的市直属新闻单位依法建立的互联网站（以下简称新闻网站），经批准可以从事登载新闻业务。其他新闻单位不单独建立新闻网站，经批准可以在中央新闻单位或者省、自治区、直辖市直属新闻单位建立的新闻网站建立新闻网页从事登载新闻业务。第十五条规定，综合性非新闻单位网站不得登载自行采写的新闻。④

　　该规定严格限制了新闻网站的建立和互联网中“新闻”的传播。但是其中的“新闻”又该如何界定呢？关于新闻的概念，学界有广义和狭义之分。

　　1.泛指社会上普遍存在的一切新闻事物、现象。这是一种对“新闻”的广义的理解。2.新闻媒体对新闻事实、实践的报道这种想象和行为本身。这是对“新闻”的一种狭义的理解。那么，《规定》中所称的“自行采写的新闻”是广义还是狭义的界定？显然，这里需要对“新闻”进行一个法律上的定义。

　　一个没有记者证的人目击了一个事件，他能不能到网上发布消息？这则消息算不算新闻？随着博客、播客的兴起，人们喜于、乐于将自己的所见所闻传到网上，这其中记录公共事件的发生允许登载吗？

　　民间舆论监督网站面临着因各种原因受到查封的可能，方舟子将服务器建立在了美国，李新德也将服务器挂到了香港。在现行《规定》下，能否给予非新闻媒体发布调查报道的权利将是民间舆论监督网站能否成活下去的关键。

　　独立调查人的权利与责任初探

　　独立调查人的学历、专业、背景各异，有留美的博士；有自学大专生；有专业记者出身；有专业律师出身；也有半路出家走上新闻报道之路的。虽然他们从事的是调查、采访活动，但是他们却没有新闻记者的身份。

　　在西方国家，也活跃着一支“自由撰稿人”或者“独立撰稿人”队伍。自由撰稿人，又称自由作家，指不属于任何杂志社、报社、电台电视台、网站等媒体机构的自由投稿者。他们不属于任何机构，无固定的薪资收入，而是靠临时性接下各种委托的写作工作维生。

　　根据2003年欧洲记者联盟在欧盟支持下完成的一份研究报告，包括欧盟候选成员国在内，大多数欧盟成员国的自由撰稿人数量占专职记者总数的比例都在20%左右，在德国甚至达到了53％。⑤

　　网络媒体的出现使得自由撰稿人不需要向其他传统媒体投稿，等待新闻编辑部的严格审查，通过个人网站、论坛就能将自己的文章第一时间发布出来。如在个人网站 “德拉吉报道”上揭露克林顿绯闻案而出名的德拉吉。

　　随着网络媒体的发展，我们应该允许网上出现独立调查人的声音，这将进一步保障公民的知情权。然而，由于相应的法律法规的空白和缺失，独立调查人的权利和制度难以得到保障。主要表现在：

　　1．调查权利谁来赋予？

　　中国独立调查人最大的法律障碍在于如何取得正常调查的权利？

　　在我国，没有记者证就无法获得法律保障的“采访权”。独立调查人在进行新闻采访的时候往往被要求出示新闻出版总署颁发的记者证，没有记者证不但采访时易遭受拒绝还会被视为“假记者”。2007年1月发生的兰成长在大同遭打至死的悲剧对调查采访权的界定敲响了警钟。

　　2007年10月25日至11月4日“中国名记在线”创办人徐祥在湖南长沙被当地公安局以涉嫌敲诈被行政拘留十天。徐祥去湖南长沙进行调查，仅拿出过期的辽宁沈阳市作家协会的作家会员证，当地公安局通过调查认为该证件为假证，称徐祥涉嫌敲诈勒索当地居民的钱财，给予行政拘留十天的治安处罚。

　　在我国，关于新闻采访权的性质，学界有很多争论。有学者认为，采访权非专属于记者, 是公民普遍享有的一项民主权利, 即“人人有言论自由, 人人都有采访的权利”；有学者将采访权的主体限定在新闻媒介上，排除了一般民众。也有学者认为公民基于宪法保障的言论出版自由的权利享有“知情权”，因而可进行采访活动。采访仅为实现“知情权”的手段方式。⑥

　　2006年4月，欧洲记者联盟在斯洛文尼亚Bled举行的年度会议上通过的《自由撰稿人权利宪章》，确定了自由撰稿人7个方面的权利。⑦其中，自由撰稿人“都应当拥有搜集信息、保护信源和维护职业水准的权利”，确保了自由撰稿人在进行调查采访活动中拥有与新闻记者相同的职业权利。

　　我国独立调查人，作为单位个体的自然人，和普通公众一样，无法取得新闻出版总署颁发的记者证，在开展调查工作的时候易遭受拒绝甚至武力的威胁。随着我国自由撰稿人进入媒体数量的日益增加，必将对传媒产业的成员结构产生巨大影响，对其权利和责任的规定也将提上议事日程。但是独立调查人和普通公众深入了解事件调查问题的权利是否能被赋予，以什么方式赋予，将是新闻界和法律界学需要考虑的难题。

　　2．责任和自律如何约束？

　　“中国名记在线”创办人徐祥在网站首页发出付费通知：“……你要先预付本人来回路费和误工费，到达贵地以后一切开支皆由贵方承担……”这在网上明码标价公开收取举报人费用。

　　有人力挺徐祥，认为：“只需要运用自己的专业技能为那些需要帮助的人提供帮助，收取合理的费用也是无可厚非，维权不见得一定要道德化，它完全可以是一项有经济效益的服务性业务。”⑧也有人在网上和徐祥公开叫板，称其为“网络骗子”、“网络流氓”。

　　新闻记者严禁有偿新闻，以保证新闻报道的公证性。独立调查人也面临着一个重要的问题：站在谁的立场上？为谁说话？

　　一个网站即使不以盈利为目的，也必定需要一定的经济基础维持正常的运作。但是收取了当事人的费用，就会站在当事人的立场上，在进行调查的时候很容易掉进单极倾向的深渊。“受冤”群众在急切反映问题的时候，很难保证所述问题不带有主观倾向，出于打击报复的动机。在“收人钱财、替人办事”的心理之下，独立调查人往往会演变为状师的角色。其结果必然导致在报道丧失了客观性和公正性，而独立调查人也将失去了“独立”。 对举报人的有偿服务将是对独立性的毁灭性颠覆。

　　独立调查人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在获得相对自由的写作空间时，也要在道德和法律上约束自己。如，报道要尊重事实，作者要在法律和道德上为自己的言论负责；明确交代自己在所报道事件中的角色或位置；禁止在网上对他人进行侮辱性的人身攻击；不能以报道牟取私利等等。独立调查人在进行网络舆论监督的过程中，要明确自己的责任，尽快出台相应规章制度，加强行业自律。

　　民间舆论监督网站的未来之路

　　民间舆论监督网站作为独立的个体，力量较为单薄，需注入其他的力量扩大其影响力。首先，需要加强网站间的联合。如通过与其他网站友情链接的方式，增加点击率；独立调查人之间可以进行合作，发挥彼此的长处，共同完成较为棘手的调查。

　　此外，民间舆论监督网站要抓住机会与传统主流媒体的合作。传统媒体通过新闻价值判断，决定是否登载独立调查人采写的新闻或将其报道作为消息来源进行二次深度报道。主流媒体的介入必将引起广泛的关注度。如，德拉吉的“拉链门”事件因主流报道的介入迫使克林顿遭受弹劾。

　　关于民间舆论监督网站的经营和管理，我们可以借鉴马来西亚的“独立新闻在线”的经验。这是一家中文新闻报道网站。马来西亚华人社会一群事业有成的草根商家集资成立启智新闻事业社（Knowledge Venture Sdn Bhd），创办了“独立新闻在线”。 并郑重表明：“为了保证新闻专业的自主性，集资的热心商家及行政总裁皆自觉地承诺，尊重新闻专业人员的自主性，不干预编采决策与作业。”

　　该网站在网上刊登广告业务的公告：“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独立新闻在线》必须有收入才能得以维持日常运作成本。虽然维持不易，《独立新闻在线》仍然坚持继续让广大读者群免费浏览，我们盼望能够得到更多商家的支持，在《独立新闻在线》惠登广告，帮助我们以连续我们的事业。”其广告的价格从人民币1元/天到人民币10元/天不等。

　　刊登广告是维持网站经营发展的办法之一。中国的民间舆论监督网站可以在这方面做一些尝试。但仍需警惕受广告主的投资资本的影响，以保持写作环境的纯洁和独立。

　　总之，中国民间舆论监督网站有着广阔的市场需求，但在现行制度下还会触碰相关法律法规的暗礁，其自身的发展过程中也会面临很多困境。在我国现行法律法规的规定下，网络作为一种传播工具，其经营管理权易获得，而信息采集权和新闻的发布权很难得到法律的保障。如何在夹缝中求得发展是独立调查人和新闻业内人士所要深深思考的问题。（作者是山东大学威海分校新闻传播学院07级研究生） 

　　注释：

　　①《舆论传播》，刘建明编著，第336页，清华大学出版社，2001年

　　②《从网络的发展看舆论监督的本位回归》，李琳，《今传媒》，第44页，2005年6月

　　③《传播学教程》郭庆光著，第214页，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3年2月

　　④《互联网站从事登载新闻业务管理暂行规定》，中国互联网协会，

　　⑤参见《欧洲新闻界自由撰稿人的权利》

　　⑥参见《论新闻采访权及其法律调整》，傅丹辉，《中南民族大学学报》，2005年5月，第139页

　　⑦《欧洲新闻界自由撰稿人的权利》

　　⑧《中国需要成百上千个赤脚记者和律师》，郭宇宽，《南方都市报》，2007年8月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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